●麥家耐心為讀者簽名。

「寫小說是一種生理需要,這可能和童年有關係。」名作家如麥家也逃不開童年的呼喊。

由花城出版社出版的《人間信》在廣州南國書香節期間和讀者見面,伴隨作家麥家一起做新書分享的還有來自北京大學中文系的教授陳曉明。自稱為麥家的忠實讀者,陳曉明曾說,《解密》一書讓外界看到了麥家身為寫作者的非凡氣質,他能把虛構寫作寫得嚴絲合縫且十分準確。

而在閱讀《人間信》的時候,陳曉明很多時候能感受到麥家在寫作時身體會有的小動作,這種感覺在後續麥家的一個採訪中得到了印證。「麥家在賓館寫作,寫到半夜嚎啕大哭驚擾到了隔壁房客,第二日房客告知前臺,因為擔心這個大哭的人會不會出什麼事情…… 」陳曉明說,文學不僅僅是為了讓讀者哭,但能讓看的人哭一定有它的秘密。

作家「解密」小說創作背後的故事,永遠迎向大部分讀者旺盛的好奇心。相比《人生海海》裏上校的傳奇故事、《解密》小說裏密碼破譯天才的諜戰故事,在《人間信》中麥家也開始了一個作家的回望旅程:故鄉和童年,筆觸回到常人的世界。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談論自己私密的寫作細節,麥家羞澀地感慨:「《人間信》可能是我一生只能寫出一本的書,因為它是內心自然流淌出來的產物。 」

在和讀者的交流中,麥家發現文學經驗比較豐厚的讀者,一般都會對《人間信》有好感。麥家在文壇以擅長寫故事著稱,但這次,他也有自己的叛逆:「這次我對講述一個故事一點興趣也沒有,故意把故事剪碎了,用一種散文性的語言來寫。」

小說雖然寫故鄉,但麥家強調,故事並不是自己的經歷。整個故事、人物構架、人物關係、情感都是虛構的,麥家也難得直接傲嬌了一回:「我是天生有些虛構能力在身上的。」但他也立即補充道,這個虛構絕對不僅僅是小說家的虛構,也是對他人生的一種虛構。探究個人的虛構寫作目的,麥家自認,不是為了簡單地好看,也不是為了娛樂讀者,而是為了更加高級、真實的內心表達。

「似悟空翻不出如來手心……」

說回童年,麥家對於苦難的記憶十分厚重。那時因為家庭成分的關係,自卑、羞愧如影隨形。靠著閱讀,麥家似登上一艘諾亞方舟,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托舉的力量。用更為文學的表達,麥家則想起卡夫卡的一句話:「有人說我喜歡文學,我覺得這個話太荒唐;我何止是喜歡,我本身就是由文學組成的。」

有少年讀者好奇,哪本書開啟了麥家對文學的想像和熱愛?答案是《林海雪原》。在上世紀七十年代,這本書被人當垃圾撿回來,卻機緣巧合令麥家開眼看了世界。從讀,到背誦,到抄寫,有《林海雪原》完整相伴的那一年,麥家發覺自己的精神狀態開始變得飽滿。

「不能說是它引領我走上文學之道,但正是這本書讓一個無知的鄉村少年有了朦朦朧朧的世界觀,視野跳出鄉村裏的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簡單粗糙生活方式……」在肯定且確切地回答小讀者時,麥家再次莊重表示,是《林海雪原》把一個世界裝載到自己心裏去了;可以更深情一點說,這書也是自己文學宇宙開始的第一推動力。麥家不敢想像,如果沒有這本書,自己或許不會有世界的概念,很有可能就會在鄉村度過一輩子。

一晃,步入文學圈40年有多,麥家自認,在文學中摸爬滾打是很幸運的;但文學太大了,至今他也還是看不清楚文學的面貌。麥家只好借助近期很火的悟空來言說:「我就像孫悟空在如來佛的手心翻跟頭一般,翻不出去但一直不停地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