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國森
上回說到某教授仍用「本土意識」的陳腔濫調,來形容粵語流行曲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再闖高峰一事。據筆者的記憶,八十年代中英談判香港前途之前,所謂「本土意識」仍未構成。
本欄早在2010年發表了《主角詞家換唱家》一文,指出歌詠必須有音樂、唱詞和演唱三元素。古代無留聲機,除了作詞家能留名,作曲家和歌唱家較多默默無聞。如李白三首《清平調》(雲想衣裳花想容)就是唐玄宗命李白作詞、李龜年譜曲,再交唱家獻唱,那唱家卻沒有留名。今世流行曲的習慣卻是以唱家排第一、作曲家次之,作詞家最不受重視。
仙杜拉主唱的電視劇《啼笑因緣》主題曲走紅之前,其實還有新加坡唱家麗莎(本名黃煥嬋,1951年—)紅遍香江,她那具強勁穿透力的嗓音傳遍此間的大街小巷。粵語流行曲忽然興盛,其實還有科技背景在。上世紀三十年代以來,要欣賞國語時代曲最先是進電影院,然後才是由唱盤播放黑膠唱片,再有由收音機收聽電臺廣播。七十年代香港迎上了「卡式錄音帶」和便攜式「晶體管收音機」的普及大潮,年輕人都能擁有小型錄音機和收音機,讓流行曲(不論國粵英語)都風行起來。麗莎旋風式紅透香港時,某教授看來還未上小學,該趕不及感受這份「集體回憶」。
麗莎的首本名曲甚多,最膾炙人口的有《百花亭之戀》(鳥聲歌唱百花亭,花間與妹誓盟訂……)和《相思淚》(情人別去後人消瘦,相思別離惹人愁……),都是採用國語時代曲的音樂,由馬來西亞華僑唱家郭炳堅(1933年-2015年)譜上粵詞。這當然與「香港本土意識」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實是「南洋回饋唐山」!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後,因為抗美援朝一役,新中國被美國領導的西方列強封鎖和圍堵。加上解放前的娛樂事業要轉型,上海許多行業精英都南下香港,一部分再轉到臺灣。於是香港和臺灣就成為國語時代曲的兩大新產地。
郭炳堅填的詞也是粵曲小調的風味,甚至「歌神」許冠傑的《雙星情歌》(曳搖共對輕舟飄,互傳誓約慶春曉……)亦然。據說黎彼得有參與許冠傑早期作品的填詞,他是粵劇名伶靚次伯(本名黎松柏,1904年-1992年)的親侄。所以說到最後,七十年代以前的香港粵語流行曲,主要就是粵曲小調的延續與發揚。 「淺談粵語流行曲」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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